病理報告,被醫界視為疾病的最後診斷,也是疾病治療方向的指引。花蓮慈濟醫院病理部主任許永祥深耕病理領域三十餘年,為臺灣本土病理學與醫學教育貢獻無數珍貴切片與醫學教材,一生盡瘁,病故後更成為無語良師,以大體捐贈圓滿最後也最光榮的一堂病理解剖課。《最後的診斷》一書記錄的不僅是病理醫師許永祥的故事,也是臺灣病理學的一段歷史見證。
在醫院裡,有一種醫師是沒有任何一個病人屬於他的科別,卻擁有最多的病人——就是病理科醫師。許永祥主任是花蓮慈院的第一位病理科醫師,自一九九零年夏天來到花蓮,至今耕耘超過三十年,生前為病理學界貢獻無數,也為臺灣、為慈濟的醫學教育留下諸多碩果。《最後的診斷》開篇卷一,描述了花蓮慈院草創初期缺醫師、缺護理師,病理科則是只有許永祥的「一人單位」;身為「後山病理人」,他一肩扛起的不僅是慈濟醫療、更是花東醫療的病理工作,燃燒自己、鞠躬盡瘁,以病理科醫師的身份參與各大內外科別病患的治療過程,救治無數患者。
病理學不但提供診斷、確定病因,對疾病的研究和探討也是基礎醫學與臨床醫學之間的重要橋樑,因此病理科醫師也向來被稱為「醫生中的醫生」。例如在外科病理上,從收件到製作成標本需要經過許多手續,若是急件,以癌症病患為例,醫師在開刀房取出病理冷凍切片後,病理科醫師必須在半小時內完成檢驗,並快速做出判斷、送出報告,而這個判斷將影響醫師的治療方式,對病患而言更是關鍵。即便在當年的「一人病理科」時期,許永祥依然兼顧繁雜的病理作業和病理教學,面面俱到,不僅是所有醫師的楷模和典範,也是令人尊敬的師長、家人、朋友。
「只要有電燈就要用功讀書,只要有一口飯吃就要幫助別人」是許永祥的人生座右銘,從卷二〈沒有比學生更重要的事〉到卷四〈不只看切片的跨科醫生〉中所記載的大小故事,每一件都是他貫徹信念的證明。勤懇如許永祥,病理實驗室幾乎是他的另一個家,為了研究和學習,他總是待到深夜,彷彿病理實驗室是醫院最後的燈塔,始終亮著一盞燈。許永祥深知每一份病理切片都含藏一個疾病的解答,都是一分病人能夠恢復健康的希望,於是對於病理的執著和肩負的責任使他從未停下腳步,當臨床醫師碰到棘手病例時,許永祥便立刻全身心投入資料的書海中摸索,要一個個揪出答案,連學生們都形容他「求知若渴」。
除了投入病理研究的世界,對於熱愛教學的許永祥而言,在專業上指導學生、接住每一位徬徨中的孩子,都是他的職責所在。許永祥將學生們視為己出,若是交不出學費的,他私下墊付;學習上碰到困難的,他一對一指導,就為了讓學生在學習病理的這條路上能走得更順暢一些。許永祥說,病理是醫學的基礎,把地基打好了,蓋的房子才夠堅穩,無論這些醫學生將來是否會成為病理科醫師,還是成為其他內外專科的醫師,他都希望可以幫助這些未來的大醫王,也透過年輕學子繼續幫助更多的患者。
二零二二年,許永祥因為胰臟癌及其併發症,於五月六日安詳往生,並在生命末期簽署「病理解剖」大體捐贈同意書,圓滿化無用為大用的病理解剖心願。「最後的治療階段真的非常辛苦,所以之前我不太明白,老師明明身體狀況不好,為何還堅持要做細胞治療。」畢業於慈濟大學醫學院的醫務部主任吳雅汝說,「後來看到他在無語良師紀錄單上勉勵大家的話,才慢慢懂了。老師希望可以了解細胞治療施作在自己身上所造成的變化,更期盼這些變化能被記錄下來,成為新穎治療發展的基石,比起期待在自己身上發生醫學奇蹟或有一線生機,他更想要透過在他身體裡面留下的證據繼續教我們。」
「許主任是人醫中的典範。」林欣榮院長分享,許永祥主任身為病理科醫師,時常提及他特別感恩大體老師的無私付出,除了讓醫學生和醫師練習臨床技術,這樣的「身教」更是病理科醫師寶貴的經驗;如今,許主任也化身為他曾經感謝過的對象,成為以身作則、以身施教的無語良師。《最後的診斷》中撰寫的,是許永祥一路走來始終如一、為醫療奉獻一生的故事,也是花蓮慈院在過去三十餘年的歲月裡,從一人病理科,到現在已具備成熟的病理團隊的歷程。許永祥最後在書末寫下:「對病理,我付出了我的一輩子,這是我感到最光榮的事。而當無語良師課程進行時,就是我此生最後也是最榮耀的診斷。」
(撰文:鍾懷諠,照片:花蓮慈濟醫院提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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